亚洲黄色大片_欧美色播在线播放_免费久久精品视频_久久不射热爱视频精品

我活在何處,我為何而活

作者:[美]亨利·大衛·梭羅 發布時間:2023-06-12 15:50:43 字數:11530
  

  在生命的特定時段,我們習慣于開始尋找一個可以安家落戶的地方。出于這樣的原因,我把房子周圍一二十英里內的鄉野都大規模地考察了一番。我在幻想中已經把那里的田園逐一買了下來,因為他將買下所有田園,所以它們的價格我都已經摸清。我徜徉在一個農民的地頭上,品嘗他的野蘋果,與他聊一聊日常生活,再讓他隨意開個價兒,我會按照他開的價位把它買下來,心里卻想以后再隨便開個價把它抵押給他,甚至支付給他更多的資金——我買下了一切,只是沒有簽訂一紙契約——而是把和他之間的聊天話語看做是他的契約,我這個人很喜歡聊天——我翻耕了那片土地,而且我認為在某種程度上,我耕耘了他的心田,如果我享受夠了這種樂趣,我就會揚長而去,以便讓他繼續耕種下去。這種經營方式,竟讓我的朋友們誤以為我是一個地產商。實際上我無論住在哪里,都能生存下去,而且我無論到哪里,哪里的風景都會因為我而發光。房屋,僅僅是一個座位而已——倘若這個座位位于鄉間就更棒了。我發現很多房屋的位置,仿佛都不易快速地加以改進,有人會認為房屋離村子太遠,可是我覺得村子倒是離它太遠了點。我會說,不錯,我可以在這里居住。于是我就在那里過一小時的生活,或是一個夏天,一個冬天。我看見歲月悄無聲息地流逝,走過了冬天,迎來了春天。這一地區的居民,無論他們未來打算把房子建在何處,都可以肯定的是,曾經有人捷足先登過。只需一個下午,我就能把田地改造為果園、樹林和農場,并且決定門前應該保留哪些秀麗的橡樹或松樹,而且砍伐掉的樹也都安排了最好的用途。之后,我就不會大動干戈,隨它去了,宛如休耕了似的。一個人勇于舍棄的東西越多,他越富有。

  我的思緒縹緲得太遠了些,甚至有時我會覺得有幾處田園會拒絕我,不愿意轉讓給我。被拒絕正合我意呢,我從來不愿讓實際占有這類事情而焦慮不安,自尋煩惱。在那次即將實際占有田園的時候——就是我購買霍樂威爾那個地方的時候,我甚至都已經開始選好種子,準備好了木料,并制作一架手推車,來加快這件事的進度,或者也可用來載之而他往了。但是在田園的主人正準備和我簽訂一紙契約前,他的妻子——所有的男人都有一個妻子——突然改變心意,說要保留她的田產。他提出賠償我10美元,之前的約定無效。現在說句實在話,我當時口袋里只有10美分,假設我真的有10美分的話,或者既有田園,還有10美元,甚至擁有上述的這一切,那我這一點數學知識可就派不上用場了。無論如何,我退給了田園主人那10美元,也退還了那個田園,因為這一次我已經走得太遠了。可以說,我是非常大方了,我根據我買時的價格,按原價再轉讓給他,更因為他并不是很富裕,還加送了他10美元,但我保留了10美分和種子,還有備而未用的手推車的木料。因此,我覺得我手中財產很多,并且這樣做之后并無損于我的窮困。甚至那個地方的景色,我也保留在腦海中,后來我每年都獲得豐收,卻不需要用手推車來運走。關于那田園的景色——

  我君臨天下考察一切,如一個君主,誰也不無法剝奪我的權利。

  我經常碰到一位詩人,他在欣賞過一片田園美景中的最佳景色之后,就絕塵而去。那些偏執的農民還以為他帶走的只是幾個野蘋果而已。實際上,詩人早已把他的田園譜成一首詩,而且許多年之后,農民仍不知曉這件事。詩就如一道令人羨慕的無形的籬笆,已經把田園包圍了,并且擠出了它的牛乳,提煉出奶油,然后把全部的奶油都拿走,只給農民留下了去掉奶油的奶水。

  在我看來,霍樂威爾田園的真正動人之處在于它的幽深寂靜。田園距離村子有2英里遠,距離最近的鄰居有半英里遠,而且中間有一大片土地把它和公路隔開;它緊挨著一條河流,據田園的主人說,因為這條河的緣故,常常會有霧升起,這樣春天就不會再降霜了,這我倒不是很介意;田園的農舍和草屋籠罩著一層灰暗而頹廢的神色,加上零落頹敗的籬笆,宛如在我和之前的住戶之間,隔開了無盡的歲月;還有田園里的蘋果樹,樹身已空,苔蘚遍布,兔子咬過的痕跡清晰可辨,可見我的一些鄰居將會是什么樣的了;但于我最重要的還是那一縷回憶,我早年曾經逆河而上,那個季節,這些屋子都藏在茂密的紅色楓葉叢中。我還記得曾聽見一只家犬的叫聲。我急切地把它購買了下來,在那田園主人還未搬走那些巖石的時候,我就開始動手砍掉樹身已空的蘋果樹,拔掉牧場中新近冒出的赤楊幼樹。總之一句話,等不及看田園收拾之后的樣子了。為了享受上述所說的那些優點,我決定先干一番;如同阿特拉斯一般,把世界扛在肩膀上——我從未聽說他獲得了哪樣報酬——我樂意做任何事兒:根本沒有其他動機或任何推托之辭,只待交清錢款,我便可以擁有這座田園,不再受他人的打擾就足夠了;因為我知道我會讓這片田園里的植物隨意生長,它將會演變為我所期望的最豐碩的收獲。但后來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。

  因此,我所謂的關于大規模的農事(迄今為止,我還一直培育著一座園林),只是我已經把種子準備好了。很多人覺得種子年代越久越好。我不否認時間是能辨明種子的好壞的,但最終真正播種之后,我認為我大概不會失望。但是我要告訴你們,我的伙伴們,我只說這一次,以后永不再說:你們要竭盡所能讓自己生活得自由,不要生活得太偏執。精力都放在經營一座田園上,與被關在鎮政府的監獄中沒有什么兩樣。

  老卡托——我曾經說過,他的《鄉村篇》啟蒙了我的心智。遺憾的是,我見到的唯一的譯本卻把這一段話譯得亂七八糟——“當你打算購買一座田園的時候,你最好在腦中經常想想它,但絕對不要無法遏制地把它買下來,更不要覺得麻煩而再不去它那溜達,也別認為圍繞它走一圈就夠了。倘若這是一座好田園,你看望它的次數越多你就越喜愛它。”我覺得我不會因為貪婪而購買它,我活在世上一天,我就會去看望它一次。駕鶴西去之后,首先要埋葬在那里,這樣才會使我越發地喜歡它。

  現在要寫的,是我的這些實驗中的另外一個,我準備描寫得更詳細一下;但是為了便利起見,我姑且把這兩年的經驗合為一年。我已經說過,我不打算寫一首沮喪的頌歌,但是我要如清晨時站在棲木上的金雞一般,高聲鳴叫。盡管我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為了喚醒我的鄰人而已。

  我住在森林里的第一天,就是說,白天和夜晚都在森林里度過的那一天,恰好是1845年7月4日——美國**日。那時我的房屋還沒有建成,過冬尚且不行,只能勉強躲風避雨,房屋的內墻沒抹石灰,也沒裝煙囪,墻壁是用飽經風吹雨淋的粗木板搭建而成的,縫隙非常大,所以晚上有風進來,非常涼爽。挺拔的易砍伐的白色間柱,最近才刨平的大門和窗框,使屋子看上去整潔而通風。尤其早晨的時候,木料上臥躺著露水的那一刻,總會讓我幻想到中午大概會滲出一些甜蜜的樹膠來。在我的幻想中,這房間一天多少還會保持著清晨的情調,這讓我想到去年我曾游歷過的一個山頂上的一座房屋,那是一座空氣清新、不抹泥灰的房屋,特別適合旅行的神仙在旅途中居住。那里還適合仙女散步,曳裙而過。從我屋脊吹過的風,宛如掃蕩那山脊而過的風,譜出時斷時續的調子來,或許是天上仙界的音樂曲目。早晨的清風永不停歇,《創世紀》的詩篇至今還未中斷;遺憾的是聽到它的人寥寥無幾。奧林匹斯山只在大地之外,隨處可見。

  除了一條小船之外,之前我曾擁有過的唯一的房子,僅僅是一頂篷帳。夏天我偶爾會帶著它出去郊游,現在這頂篷帳已被卷了起來,擱置在我的閣樓里;但是那條小船,在幾經轉手之后,已經隱匿在時間的洪流里。現在我擁有了更實用的遮風擋雨的房子,我住在世上的居住條件已大有改善。這座房屋盡管很單薄,但卻如保護我的一種結晶般的東西,讓建筑者立刻心有感觸。它就像一種暗示,宛如繪畫中的一幅素描。跑出門去呼吸新鮮空氣對我來說大可不必,因為屋子里空氣的新鮮感一點兒也沒有失去。坐在屋子里的門背后,有如坐在屋外一般。就算是在下大雨的天氣里,也一樣。哈利梵薩說過:“沒有鳥雀筑巢的房子像沒有調味的燒肉。”寒舍卻并不是這樣。因為我看見自己突然與鳥雀為鄰,但我并不是捕獲一只鳥把它放進鳥籠,而是把自己關進它們鄰近的一只籠子里。我不但與那些經常飛進花園和果園里的鳥雀十分親近,而且與那些野性、令人驚異的森林中的鳥雀也十分親近,它們從未向村鎮上的居民唱出良宵的雅歌,即使發生過也很少見它們是畫眉、韋氏鶇、紅色的磧鳥、山麻雀、夜鷹,或是許多其他飛禽。

  我居住在一個小湖的湖岸邊,距離康科德村子南部約一英里半之遙,地勢比康科德略高,在城鎮與林肯鄉中間那片廣闊森林的中間地帶。但我的房屋掩映在森林下面,而其他所有地區,都被森林遮住了,因此半英里之外的湖對岸就是我最遙遠的地平線。第一周內,無論我何時凝望湖水,湖給我的感覺都宛如山里的一汪龍潭,高高地懸掛在山的那邊,它的湖底比其他湖沼水平面高出許多,乃至日出的時候,它褪去夜晚霧衣的模樣,它柔和的漣漪,它亮滑如鏡的湖面,都逐漸地呈現出來。這時的霧如幽靈一般,悄無聲息地從每一處方向退隱到森林中,又宛如一個在夜間宗教的秘密聚會散會了一樣。露珠隨后懸掛在林梢,還有山側,一整天都沒有消失。

  八月份,當柔和的斜風細雨停歇時,這小小的湖泊做我的鄰居最為珍貴。這時水和空氣都平靜如初,烏云卻密布著天空,下午剛過一半黃昏的肅穆早已呈現,四周的畫眉歡快地唱歌,隔岸還能聽到。再沒有比這時候更平靜的湖了;湖上清新明凈的空氣自然非常稀薄,被烏云映照后愈發顯得暗淡了,湖水卻充盈著光輝,倒映出一個低垂的天際,顯得彌足珍貴。從不遠處剛被砍伐的一個樹林峰頂上向南俯瞰,越過小山之間的巨大凹處,一幅美景映入眼簾,群山之間的凹處正好形成湖岸,**山坡順勢而下,讓人感覺好像有一條溪流從山谷中流出,可是卻沒有溪澗。我就這樣從眼前的綠色山峰之間、之上,眺望一些地平線上遙遠的山巒,以及更**的山峰。確實,我踮起了足尖,可以望見西北方向更遙遠、更蔚藍的山脈,那種藍顏色是天空染料制作廠最真實的產品,我還可以望見村鎮的一隅。可是如果換一個方向觀望,盡管我站得非常高,卻被蒼翠的樹木圍住,景色也都被樹木遮住,無法欣賞了。在鄰近的地方有一些流水很好,因為水有浮力,大地就浮在上面。就算是最小的井也有這一點可值得稱贊。當你觀望井底的時候,你會發現大地并非一塊連綿的**,而是一座隔絕的孤島。這一點跟井水能冷藏奶油一樣,是非常重要的。在發大水的季節里,當我的目光越過湖面,從這一個山頂望向薩德伯里草原的時候,我反而覺得草原升高了,大概是山谷沸騰而呈現出海市蜃樓的效果,它宛如沉在水盆底下、一枚用銅鑄成的硬幣,湖之外的陸地都有如薄薄的表皮一般,被小小的一片水波浮起,成了孤島。我才猛然般被喚醒,我居住的地方只不過是一塊干燥的土地。

  盡管從我的門口向外遠望,視野范圍更狹隘,我卻絲毫不覺得它擁擠,更沒有被軟禁的感覺。我的想象力足夠在那里馳騁了。矮橡樹叢生的高原在對岸升起,一直向西伸展到大草原和韃靼人的草原,向所有的流浪者提供一片寬闊的天地。當達摩達拉的牧群亟須更大更新的牧場時,他說道:“誰也不如自由欣賞寬闊地平線的人更快活。”

  時間和地點都已變更,我居住在更靠近宇宙的這些地方,更貼近歷史中最令我著迷的那些時代。我居住的地方遙遠得有如天文家每晚觀測的太空一般。我們習慣于幻想,在天體遙遠偏僻的一隅,有著更為稀奇、更為快樂的地方,在椅子形狀的仙后星座的后面,遠離了世間的喧囂和叨擾。我認為我房子的位置正處于這樣一個遁世之處,它是亙古常新的沒有被褻瀆的宇宙的一部分。倘若說居住在這些地方——靠近昴星團、畢星團、金牛星座或天鷹星座更值得居住的話,那么我真的是居住在那兒的,或者說是與那些星座一起,遠離拋在身后的人世,將那些閃閃的柔美的光線,發送給距離我最近的鄰居,讓他們只在沒有月亮的晚上才能夠看得到。我所占據的地方便是這天地萬物中的一部分——

  曾經在世上有位牧羊人,

  他的思想如高山那般崇高,

  在高山之上他的羊群,

  每小時都能給他營養。

  倘若牧羊人的羊群總是走到比他思想還高許多的牧場上,那么我們會認為他的生活將怎樣呢?

  每一個清晨都是一次愉快的邀請,我的生活和大自然一樣的簡單,或許我可以說,一樣的純潔無瑕。我向曙光朝拜,忠誠得像希臘人。我很早起床,在湖中洗浴,這是一項宗教意味濃厚的修煉,也是我所能做的最妙的一件事情。據說,在成湯王的浴盆上銘刻著這樣一句話:“茍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。”這個道理我明白。黎明將人們帶入了英雄時代。在曙光微弱的清晨,我盤坐著,門窗大開,一只我看不到也想象不出的蚊子在我的房間里飛舞,它那微弱的嗡嗡聲讓我很感動,就仿佛我聽到了贊頌好名聲的金屬喇叭聲一般。這首歌便是荷馬的一首安魂曲,在天地間蕩氣回腸的《伊利亞特》和《奧德賽》,吟唱著抒發它的憤怒與漂泊。它包含著宇宙本體的感覺,歌頌著世界無盡的精力與生生不息,直到它強行被禁。

  黎明是一天當中最值得紀念的時刻,它是蘇醒的時辰。這時候,我們昏昏欲睡的**是最少的;至少在接下來長達一小時左右,整個夜晚昏昏沉沉的官能都會逐步清醒起來。可是,倘若我們并非被我們自己的生物鐘所喚醒,而是被所謂的仆人生硬地用肘子推醒的;倘若并非由我們身心的最新力量和內心的呼喚來叫醒我們——既沒有那飄蕩在空中的芬芳,也沒有盤旋的天籟般的音樂,而是讓工廠的汽笛聲喚醒了我們;倘若我們醒來時,并沒有獲得比睡前更崇高的心靈,那么這樣的白天,即使能稱做白天的話,也毫無期盼可言。要知道,黑暗可以結出這樣的碩果,黑暗可以證明它的妙處并不比白晝差。一個人倘若不能相信每一天都有一個比他更早、更神圣的曙光時辰,反而褻瀆了它,那他對生命一定是極其失望的,并且正在朝一條深入黑暗去的道路摸索前進。

  生命的感官在休息了一夜之后,人的心靈,或者說人的官能,是每天都會重新煥發出一次精力的,而他的天賦又可以帶他去試探他能完成什么樣崇高的生活了。我敢說,值得紀念的所有事情,都會在清晨的氛圍中發生。印度婆羅門教的古代經書《吠陀經》中說道:“一切知,俱于黎明中醒。”詩歌和藝術是人類文化中最美麗、最值得紀念的事,它們都發生在這一個時刻。任何詩人和英雄都如同曼儂一樣,都是曙光之神的兒子,在黎明時他彈奏豎琴音樂。用富有彈性和精力充沛的體力追趕著太陽步伐的人,白天對他來說是一個永恒的黎明。這與時鐘的響聲毫不相關,也不用關心人們是何種態度、從事何種勞動。每當早晨我醒來時,內心都會有黎明這樣的感覺。改良品德就是為了拋棄昏沉的睡眠。人們倘若不是在渾渾噩噩地昏睡度日,那么為什么當他們回首每一天的時候都要說得如此可憐,他們可都是聰明人呀。倘若他們沒有整天昏睡度日,他們本來是可以干成一番事業的。數以萬計的人們醒來就是從事體力勞動,可是在一百萬人當中,唯獨一個人足夠清醒才能有效地服從于智慧;一億人當中,才會出現一個人把生活過得詩意而神圣。清醒才是生活,我從未遇見一個異常清醒的人,如果見到了他,我怎么有勇氣凝視他呢?

  我們必須學會重新蘇醒,更要學會保持清醒不再陷入昏睡狀態,但是機械的方法不宜采用,我們應該把無窮的期望寄托在清晨,就算在最深的睡眠當中,清晨也不會把我們拋棄。人們無疑有能力、有意識地來提高自己的生命質量,我從未看到過比這更令人振奮的事實了。畫出一張風格奇特的畫,雕刻出一個惟妙惟肖的塑像,美化幾個客觀的對象,這的確很了不起;但無上光榮的事情是我們能夠塑造或刻畫出那種氛圍與媒體,從中能使我們有所發現,而且能促使我們正直地有所作為。能影響時代本質的,乃是達到最高境界的藝術。每個人都肩負著職責,在最崇高和最緊急的時刻,他的所思所想能和他的生命所匹配,甚至小的細節也有良好的匹配度。倘若我們拒絕了,或者說耗光了我們擁有的這點不值得一提的思想,神諭自會明明白白地把做到這一點的方法告訴我們。

  我希望謹慎地生活,所以我到樹林中定居,只面對生活的基本要素,看看我能否學會生活要教給我的東西,以免到了將死之時才發現,我根本就白活一場。我不期望過一種不能稱之為生活的生活,生活是如此的可愛;我也不期望去修行過一種隱士般的生活,除非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。我要我的生活深深地吸收到生命的精髓,我要生活得如此強健,生活有如斯巴達式生活一般,以便消除一切非生活的東西。我需要劃出一塊收割田地的面積來,細細地收割或修剪,把生活逐步壓縮到一個角落中去,把它降到一個最卑微的角落中,倘若它被證明是卑賤的,那么就把卑賤真正地全部認識到,并且把它的卑賤之處公布于眾;或者倘若它是高尚的,我就會用親身的經歷來體驗它,在下次遠游時,我也可以以親身的經歷做出一個真實的評估。因為,我覺得,大部分人還未弄清楚他們的生活究竟隸屬于魔鬼,還是隸屬于上帝,但是他們又或多或少有些輕率地做出了結論,認為人生的首要目標,就是“贊美上帝,并永遠從神那里享受恩賜”。

  但是我們仍然生活得卑賤如蟻。盡管神話告訴我們,人就是由螞蟻變來的。之前,人類就像螞蟻一般矮小,與長脖子仙鶴作戰。這無疑是錯上加錯,臟抹布上再抹臟。我們最優秀的品德在這里轉變成冗余的本可避免的劫難。我們的生命在瑣碎的小事中被逐步消耗掉了。

  一個老實忠厚的人只需十個手指就可數數,再用不著更大的數字,特殊情況,也最多加上十個腳趾頭,其余部位不妨歸為一個。簡單,簡單,不妨再簡單些呀!我覺得最好你的事只是兩三件,而不要上百件或上千件;更不要以一百萬計,半打兒不是就足夠計算了嗎?總而言之,賬目能記在大拇指甲上就可以了。在這波濤洶涌的文明生活的海洋當中,一個人要生活下去,肯定會經歷種種風暴和流沙以及上千種事變,除非他從甲板上縱身一跳,沉入海底,不想安抵目的港了。而那些功成名就的人,肯定是精于計算之人啊。簡單些,簡單些!一日三餐大可不必,倘若必要,一頓也就足夠;一百道菜勿需,五道就夠多了;至于其他,按照同樣的比例遞減就好了。我們的生活就如德意志聯邦,全都由小邦構成。聯邦的邊境永遠在改變,就算一個德國人也無法在一刻鐘把邊境講解清楚。國家雖然有所謂內政的改進,但實際上它徒有其表,膚淺的事務充斥其中,它就像一種不易運轉而又臃腫龐大的機構,塞滿了家具,陷進自己安排的陷阱,被奢侈和揮霍徹底毀壞,因為之前它疏于精打細算。缺乏一個崇高的目標,如同大地上一百萬戶普通人家一樣;對于這種情形,唯一的醫治方法就是采用一種嚴厲的經濟學手段,去過一種嚴厲的比斯巴達人更簡單的生活,并樹立崇高的生活目標。現在,生活太浮躁了。人們認為國家現在必須使商業發達,必須出口冰塊,還必須用電報來交流,還要一小時馳騁30英里,絲毫不質疑它們有無用處;可是我們應該生活得像個狒狒,還是像個人?這一點似乎又難以確定。倘若我們不制作枕木,不鍛煉鋼軌,不日夜操勞,而只是慢條斯理地應付我們的生活,改善生活,那么誰還會動修筑鐵路這個念頭呢?倘若不修筑鐵路,我們怎樣才能按時趕到天堂去呀?但是我們全都住在家里,只關心我們的家務事,誰會需要什么鐵路呢?我們沒有乘坐火車,火車倒乘坐了我們。你可曾想過,鐵路下面躺著的枕木究竟是什么?每一根枕木就是一個人,愛爾蘭人,或一個北方佬。鐵軌就鋪在他們的身體上,他們的身體上又蓋上一層黃沙,而火車從他們身上飛馳而過。我對你說,他們可真是睡得香啊。每隔幾年,一批新的枕木取而代之,火車還在上面馳騁;倘若有一伙人在鐵軌之上快樂地乘車經過,必定有另一伙悲慘的人被呼嘯的火車從身上碾過去的。如果火車奔馳叫醒了一個夢游者,或碾過一根**的枕木,他們只得突然緊急停車,大吼一番,驚醒了乘客,好像這是一個意外事故。我聽到了覺得生動有趣,他們每隔5英里就派遣一隊人,以維護枕木在路基上的平穩牢固,并維持枕木應有的高低。由此可見,枕木有時候也是會自己翹起來的。

  為什么我們生活得如此匆忙,如此浪費光陰呢?我們應當痛下決心,在尚未饑餓之前,就餓死算了。人們經常說,及時縫補1針,將來可以少縫補9針,所以今天他們縫了1000針,明天可以少縫9000針。談到工作,卻沒有什么好談的。我們得了跳舞病,腦袋始終無法保持靜止,也談不上安靜地思考。

  倘若我拉了幾下寺院鐘樓的繩子,鐘聲剛剛發出火警的信號,鐘聲還未響徹起來,在康科德附近田園工作的人,無論今天早晨說了多少遍他工作如何繁忙,我敢說沒有一個男人、女人或是孩子,不會放下手頭的工作而朝著聲音趕來,倘若我們說老實話,他們并不是打算從火里救出財產,人們更多地是來觀看火災的,要知道因為火災已經盛行,而且這火并不是我們點燃的;要不人們就是來看這場火是如何被撲滅的,如果不費什么勁,倒也可以幫忙滅火;人們就是這樣,就算是教堂本身著火人們也還是這樣。一個人吃完午飯,只睡了約半個鐘頭的午覺,一覺醒來抬頭問別人,“有新聞嗎?”似乎全人類都在為他站崗放哨。有人還特別要求別人,每隔半小時就叫醒他一次,毫無疑問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:之后為報答別人,他會談談他的夢。一夜安眠之后,新聞在生活中不可或缺,正如早飯一樣不可缺少。“請向我講述發生在這個地球之上的一切地方的一切人的新聞。”——因此他一邊喝著咖啡,品嘗著面包卷,一邊翻閱著報紙,知曉了這天清晨在瓦奇多河上,有個男人的眼睛被剜掉了;然而他絲毫不在乎他就生存在這個世界上,生存在一個深不可測的大黑洞里,而自己早就有眼無珠了。

  就我自身來說,有無郵局我都不甚在意。我認為只有一點兒重要消息是必須郵遞的。在我的一生當中,準確地說,只收到過一兩封信,只有這兩封信是值得花費郵資的——這句話還是我幾年之前寫下的。在通常情況下,一便士郵資只是一種制度,他其實就是讓一個人花一便士,然后你就可以收到他的思想,但通常你得到的僅僅是一個玩笑。我也敢大膽地說,我從未從報紙上閱讀到什么有紀念意義的新聞。倘若我們讀到哪個人被搶劫,或被謀殺,或死于非命,或一幢房子起火了,或一艘船沉沒,或一艘輪船爆炸,或一頭母牛在經過西部鐵路時被撞死了,或一只瘋狗死亡,或冬天出現一大伙蚱蜢——我們不用再閱讀其他新聞,有這么一條新聞足矣。倘若你對這個辦報原則了如指掌,何必去在意那成千上萬的例證及其應用呢?這些所謂的新聞,對于一個哲學家而言不過是胡扯一氣,編輯和讀者只不過是茶余飯后撥弄是非的長舌婦,但是很多人都如醉如癡地聽著這種胡編亂造。我聽說有一天,大伙爭爭搶搶,揚言要到報社去聽一條最新的國際新聞,那報社里的好幾扇大玻璃窗都在眾人的推搡之下破碎了——我認真地想過,那條消息實際是一個稍微聰明的人在一年之前,甚至在十二年之前,就可以準確無誤地寫出來的。譬如說西班牙,倘若你知道如何把唐卡洛斯和公主、唐彼得羅、塞維利亞和格拉納達這些詞匯,不失時機地在新聞稿中運用——自從我讀報至今,這些詞匯可能又發生一些變化了吧——接著在沒有什么有趣的消息刊登時,就聊聊斗牛好了,這就是真實無誤的新聞,能把西班牙的當前局勢以及未來走向讀者詳細地報道出來,完全與今天報紙上大標題之下的那些最簡潔的新聞一樣:再聊聊英國,1649年的革命幾乎是來自這個國家的最后一條重要的新聞;倘若你已經知曉歷年來英國谷物的年均產量,你大可不必再去關注那些事情,除非你想靠它來投機倒把,賺一筆錢。倘若你想判斷哪樣新聞會引起不常看報紙的人的關注,那么在國外實在是沒有什么新事件發生,即便是一場法國大革命也不例外。

  新聞有什么重要的!那些萬古長青的事件,才重要許多倍!蓬伯玉(衛大夫)使人于孔子。孔子與之坐而問焉。曰:“夫子何為?”對曰:“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。”使者出。子曰:“使乎,使乎。”到了周末,正是勞累得直打瞌睡的農民們休息的日子——這個周日,真是糟糕一周的恰當收尾,但絕不是一個新的一周的勇敢開始——可那位牧師偏偏不用慢條斯理、拖長冗余的宣講來叨擾農民的耳朵,卻用雷霆一般的嗓音大聲吼叫著:“停!停住!為什么你們看起來很快,其實卻慢得要命呢?”

  謊話和謬論已被尊崇為最完美的真理,而現實倒顯得荒誕不經。倘若人們只是謹慎地觀察現實,不想讓他們自己被人耍得團團轉,那么用我們已知的事物來打比方,生活將宛如一篇童話,好像是一部《天方夜譚》了。倘若我們只向所有無法避免的并有權利存世的事物致敬,音樂和詩歌定會在街頭響徹回蕩。倘若我們從容而且睿智,我們會認識到只有偉大并且優雅的事物才會永存人間——點滴的恐懼與瑣碎的歡喜都只不過是現實的陰影而已。現實始終是令人亢奮而高尚的。由于緊閉雙眼,神志不清,任憑自己受假相的欺瞞,人們才形成了他們日常的生活軌跡和工作習慣,時刻遵循它們,實際上它們是搭建在人們單純的幻想之上的。嬉戲生活著的孩子,反而勝過了大人,孩子更能察覺生活的規律和真正的生活本質,而大人生活得不能說有價值,但是大人卻以為他們是更睿智的,因為他們有生活經驗,也就是說,他們經常失敗。我曾經讀過一本印度的書,它里面有這么一段話:“有一個王子,從小被趕出故土之城,被一個樵夫撫養長大。王子一直誤認為自己屬于樵夫的賤民階級。后來他父親手下的大臣看見了他,向他披露了他的身世,于是王子對自己身份的誤解消除了,他知道自己是一位王子。因此,”那位印度哲學家繼而說道,“由于身處環境的影響,靈魂誤解了他自己的身份,必須有一位神圣的教師將真相顯露給他。然后他才知道他是高貴的婆羅門。”我認為新英格蘭的國民過著卑微低賤的生活的原因,在于我們的視力穿透不了事物的表面。我們把大概當做了是。倘若一個人游覽過這一個城鎮,只相信眼見為實,你想想“貯水池”在他們腦海中會是怎樣的表象?倘若他記敘下他所眼見的現實,我們都不會明白他究竟在描寫什么地方。你看會議廳、法庭、監獄、商鋪、房子,你在真正凝望觀察它們的時候,這些東西究竟是什么呢?在你的講述中,它們都支離破碎了。

  人們崇尚的那些遙不可及的真理,在制度之外,在最遠的一顆星后面,在亞當之前,在末代以后。當然在永恒中是存在著真理和崇高的。但是這一切時代、一切地方和一切場合,曾經都是此時此地的呀!上帝的偉大就體現在這一點上,時光盡管流逝,但絕不會添加一絲一毫的神圣。惟有永遠投入到現實中去,觀察環繞我們的現實,我們才能領悟什么是崇高。宇宙常常順應我們的觀念;不論我們的步伐過快還是過慢,道路已為我們鋪好,以便我們窮盡畢生的精力來認識它們。詩人和藝術家沒有機會體驗這樣美麗而高尚的設計,但是至少他的子孫后代能替他們完成。

  我們像大自然一樣自由安閑地度過一天吧,不要因為堅果殼或落在鐵軌上的蚊蟲翅膀而脫離軌道。讓我們清晨就立即起床,早餐與否無需在意,但可享受平靜從容的時光;任憑人來人往、鐘聲響起、孩子哭鬧不安——做個決定,好好享受一天。為什么我們要舉手投降,甚至隨波逐流呢?我們身**午線的淺灘邊,當所謂午宴之類的可怕急流與漩渦要將我們卷入時,不要驚惶失措。度過了這種危險,你就會平安無事,之后就會是下山的路了。不要松弛神經,利用那清晨起床時的魄力,朝另一個方向前進,如尤利西斯那樣綁在桅桿上生存。倘若汽笛鳴叫,就讓它叫到沙啞吧。倘若鐘被敲響,我們為什么要快步奔跑呢?我們還要琢磨它是什么音樂?

  讓我們沉下心來安靜地工作吧,并在那些淤泥似的意見、偏見、傳統、謬誤與膚淺當中來回跋涉。這遮蓋全世界的淤土啊!讓我們穿越巴黎、倫敦、紐約、波士頓、康科德,還有教會和國家,詩歌、哲學和宗教,直至我們到達一個**的巖層之上,站在那里的巖盤上,我們稱它為現實,然后說,這就是現實了,準確無誤的。然后我們可以在這個支撐點之上,在洪水、冰霜、烈火之下,動手在這個地方建造一道城墻或建立一個國家,或許也能安全地支起一根燈柱,立起一架測量儀,不是用來測量尼羅河水,而是用來測量現實,以便讓未來的時代能夠知道,欺騙和假象曾像洪水一樣累積不斷,累積得深不可測。倘若你站起來直面現實,你就會發現太陽正在它的兩邊映照著,它猶如一把東方的短彎刀,你能感受到它甘美的鋒刃正劃開你的心與骨髓,你也高興地樂意終結你的人間事業。生也罷,死也罷,我們僅僅追求現實。倘若我們真的要死去,讓我們聽聽自己喉嚨中的咕噥聲,感受一下四肢的冰冷好了;倘若我們還活著,就讓我們干自己的事務好了。

  時間只是供我垂釣的溪流。我喝溪水的時候,看到了它的沙底,它竟是如此的淺啊。它涓涓的流水逝去了,但卻留下了永恒。我希望喝更深的溪水;我愿在天空中垂釣,天空的底層點綴著石子般的星星。我不能數清它們。我不認識字母表上的第一個字母。我常常后悔不已,我不如剛剛誕生時聰明了。智力就如一柄刀子;待它分辨清楚,它就一路直抵事物的秘密。我不期望我手中所忙的工作比所需更多。我的頭腦是雙手和雙足。我認為我最好的官能都匯集于此。我的直覺告訴我,我的頭可以挖出一個洞穴,正如一些動物一樣,用鼻子、用前爪,我也要像它們那樣挖掘我的洞,在這些山峰當中挖出一條我要的道路來。我認為那最富有的礦脈肯定就在這里的哪個地方;所以我要憑借尋找藏金的魔杖和那升騰的薄霧,作出結論:我就從這里開始挖掘寶藏了。

使用第三方賬號登錄

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