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偽裝
作者：童顏
發布時間：2017-11-09 22:34:19
字數：3162
爸爸溫暖的笑臉讓尤靈心中一痛：爸爸的臉，笑臉是給別人的，冷臉是給她的。但不知道爸爸在知道了秦雪梅和景文杰的事情后，還能對秦雪梅笑得出來嗎？
“我……”秦雪梅心中的羞愧和恐懼只有她知道，雖然她確定尤靈不會把她和景文杰的事情公開，但那總歸是她的把柄。她不知道該怎么做。
“工人們那邊沒事的話，你坐一會兒吧。”尤靈想把話說得熱情點，爸爸媽媽面前，她再怎樣都要偽裝。可最終口氣還是冷漠了。
秦雪梅裝作若無其事點點頭，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：“嗯，表姐。”
尤靈惡心的想吐，但她毫無辦法。眼下，好像媽媽的情況是最讓她擔心的，她望著媽媽暗沉的臉，焦急道：“媽，你感覺不舒服的厲害嗎？要不要我們去醫院看看？”她擔心媽媽又是心臟不好。
張素娟輕輕搖頭：“我這也是老毛病了，沒什么大礙。”
女兒和秦雪梅之間的微妙被她盡收眼底，看起來她們兩個之間的矛盾不單單是賬目上的問題，她不覺抬眼望望丈夫。
“雪梅，廠子里的情況怎么樣？”尤仁德沒有看女兒也沒有看妻子，只扭頭問身邊的秦雪梅。
一雙手不自覺地攪在一起，如坐針氈的秦雪梅不知道怎么回答。她懼怕尤靈，不想在尤靈面前說一個字，可她明白自己面臨的處境，仿佛是思索一般，她深深地埋下頭：“最近……還可以，只是不比以前，幾次交貨的時候，說是次品比較多，這樣利潤會很低……”
尤仁德倏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，冰冷的目光劍一般指向了女兒，仿佛這是女兒的錯。女兒一向是報喜不報憂，他還以為那里那里都好的很。
“爸，是這樣的，行業競爭激烈，和我簽訂合同的客戶改進了制作工藝，這邊的工人還不太熟練工藝流程，所有次品多了點。沒事的，師傅正在教，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們就知道怎么做了，情況會好的。”尤靈急忙說。
她不想讓爸爸知道廠子面臨的窘境，秦雪梅竟然說出了這些話，她不覺用厭惡的目光看了看秦雪梅。
爸爸雖然不會給她好臉色，但她心中明白，爸爸還是關心她的，她從爸爸看她的眼神中都知曉。爸爸之所以用冷漠的態度對她，是放不開哥哥的事情。至于別的，爸爸怎么會不為她考慮？尤靈心中難過，來自哥哥的陰影成了爸爸心中的死結，她也成了爸爸永遠的痛。
尤靈也暗自慶幸她事先想到了的，沒有透露出一絲關于秦雪梅和景文杰的不齒，不然爸爸媽媽指不定要怎么樣。
“商品都是不斷變化，改變制作工藝為的是產品質量，質量推進銷路，銷路好了，商品才有存在的價值，無可厚非。因為改變制作工藝工人不熟練，也情有可原，不要著急，慢慢來。”看到女兒說出這樣的原因，張素娟急忙圓場。
她不想讓女兒著急，也不想讓丈夫著急。
尤靈慢慢點頭，秦雪梅也算說得對，事情要分輕重，用一件真實的事情掩蓋另外一件真實的事情，總比撒謊來的要好。
家里，楊艷打發兒子去上班以后就急急忙忙地擇菜做飯。
尤靈的爸爸媽媽來，景文杰不該去上班，可尤靈都說了這件事情不讓她的爸爸媽媽知道，楊艷想了好久感覺還是不要讓兒子在場的好，避免漏洞出現。兒子除了一副好皮囊，別的都拿不出手，就連說話有時候也是氣死人，讓他在就不是讓他當啞巴的，萬一他說話中露出破綻呢，知子者莫過于母，就不容遠遠的把他打發走。可以失禮不可以露丑，如此只能給尤靈的爸爸媽媽當做不懂事頂天了。
想到兒子楊艷就心煩。她暗暗恨兒子不爭氣，可她沒辦法，兒子是她生的她養的，怪也怪她沒有教育好。兒子在家，面對著尤靈的爸爸媽媽萬一他和尤靈再起一點沖突，那么尤靈想要壓下這件事情的初衷或許會改變，那樣的話一切就都完了。親家得知事情真相，會饒得過她兒子？她就想護住兒子壓下此事，尤靈說了不讓她爸爸媽媽知道，正好送過來定心丸。楊艷生氣尤靈一直不懷孕，可她更明白如果尤靈和兒子離婚，兒子會很慘。
還有……
楊艷一邊擇菜一邊心煩意亂地想著，一定要裝作和以前一樣。
都打理好了，她才匆匆忙忙趕往尤靈的加工廠。比起打一個電話問，她親自跑一趟顯得更有誠意更熱情，她希望尤靈明白她對她爸爸媽媽的重視，也希望尤靈的爸爸媽媽滿意。
最主要的，楊艷希望她兒子的家至少是完整的。她很清楚那個秦雪梅，和尤靈比秦雪梅差了十萬八千里，也只有這種笨蛋才會看上她兒子。
她也感嘆尤靈，好端端一個女孩子，怎么就嫁給了自己那樣一副德行的兒子？倘若是她女兒嫁了這樣一個男人，她會逼女兒離婚的。
尤靈的辦公室里，尤仁德緩緩地吐了一口氣，說道：“如此說，就是廠子的效益不太好吧，能改變的就改變一下，不能改變的根據情況處理。”他轉而看向秦雪梅，“雪梅，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容易，你表姐的這塊地盤雖然比不過一只螞蟻大，但也五臟俱全，你多幫著也多學點管理。你還是大學生，前途光明，你遲早也會離開，趁著在這里的機會，多學學經驗，看到里面有錯誤的地方，你也提出來，你表姐會給你機會。”
“嗯嗯，我知道的，舅舅。表姐一直都信任我，什么都不隱瞞我，跟著表姐我學習了很多東西。我很……很感激表姐。”秦雪梅點著頭，是真心實意的感激。但內心的緊張她知道，汗水順著脊背流淌下來。
尤靈感激地望著爸爸，爸爸雖然對她沒有好臉色，但爸爸的心底里有她。方才爸爸話里的意思她明白。
張素娟揉揉胸口，說道：“也是啊，雪梅肯定不會在這里一輩子。不過，雪梅，你在就是你表姐的左膀右臂，你表姐不會不看重你。你舅舅的意思是讓你多幫幫你表姐呢。”
尤靈心中悲哀，爸爸媽媽來這里一趟，還以為秦雪梅的電話是因為那點賬目，所以他們旁敲側擊地提醒。可憐天下父母心，沒有哪一個父母能逃得過。
秦雪梅雞啄米一般點頭：“我知道的，謝謝舅舅舅媽教誨，我知道你們沒有把我當外人才這樣……”說著竟然哽咽。
她慚愧，羞愧，也難過，更感動，她想笑，卻不受控制地哭，這讓她更尷尬，可她控制不住。
張素娟急忙說道：“你這孩子，怎么說著還哭了？是你表姐對不起你了？小靈——”她慍怒地看向女兒。
“不不，不是的，舅媽，是我，我的錯……”秦雪梅急忙邊哭邊說。
尤靈冷著臉不啃一聲，只有她知道秦雪梅為什么會突然哭。
“哎呦，親家，你們兩個都到了呢？我還尋思你們什么時候才能到？”
尤靈的門沒有關死，楊艷在聽到房間里的說話聲音時，知道尤靈的爸爸媽媽到了，原本她想聽一聽他們說什么，又擔心有人看到她偷聽，只的順手打開門，做一副著急見到人的摸樣。
張素娟抬頭看到楊艷，忙笑著站起來：“我們一會兒就去看你了，還勞你跑上來一趟。”說著走前幾步拉楊艷坐下。
尤靈笑著起身讓開，這樣她們的地方更大一點。
“親家公，親家母，你們可好，你們走這么遠的路了，我才走幾步？”楊艷緊緊拉著張素娟，兩人一同坐下，楊艷故意**著裝作她走得很急很在意地看看張素娟又看著尤仁德說道，“嗯，親家公的氣色看著還不錯。親家母的氣色差些，以后多保重身體。”
尤仁德微笑著：“我還可以吧。你怎么樣，身體還好？”
楊艷拍拍自己的胸脯，聲音響亮地說道：“我呀，孩子們累著，做這干哪的，我又沒什么事，整天歇著，好著呢。”
“雪梅，我們到車間看看。”趁著幾個老人寒暄，尤靈對秦雪梅說。
“對了，你們還有工作忙，去吧。我和親家先說會兒話，一會兒回去吃飯。”楊艷抬起頭，用慈祥的目光看尤靈一眼，那神態，完全是寵溺。
平日里她何曾用這種目光看過自己？尤靈心里嫌惡，卻連鄙夷都不能流露絲毫，她同樣的溫婉一笑：“好的，媽。”
邁出門檻，尤靈竭力忍住胸口的疼痛氣悶，心里的嫌惡讓她想吐：裝，裝，原來誰都會裝？
秦雪梅低著頭，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。如果可以，她寧愿找一個地縫鉆進去也不要和尤靈在一起，可她更明白，倘若她此時離開尤靈，失了顏面沒臉做人的是她，最后吃虧的是她。
識時務者為俊杰，這點自知之明秦雪梅有。
她忐忑著，不知道該怎樣面對。到現在為止，尤靈還沒有責問過她一個字，也不知道尤靈用什么方式處理她？尤靈越是什么都不說秦雪梅越害怕，心里沒底的不安和慌亂，比死了還難受。
尤靈斜睨了秦雪梅一眼，感覺秦雪梅就好像一條鼻涕蟲那樣叫她惡心，但是她不能怎樣這條鼻涕蟲。
原來并不是自己的事情就能自己做主，尤靈的體會越來越深刻，也越來越悲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