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沒有自主權(quán)
作者：童顏
發(fā)布時間：2017-11-09 22:33: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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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尤仁德身邊的張素娟看到丈夫如此生氣地和女兒吵，忙小聲提醒：“你能不能說話好聽點，誰跟你吵架了？”
“那樣？不是秦雪梅做賬做得不對嗎？我們也知道了，就你嘴里說的她做假賬貪污了。雪梅剛剛大學(xué)畢業(yè)走上社會，不識深淺，你作為她的表姐，有義務(wù)教她做人做事，她錯了你要幫助她改正。雪梅將來有出息，也有你的一份功勞，你姑父姑姑面前咱們也抬得起頭來，也是對當(dāng)初他們幫咱們的一個回報，你懂不懂？咱們尤家不能不報恩?！庇热实滦表恢笔疽馑钠拮右谎郏^續(xù)說道：“現(xiàn)在雪梅犯錯了，不管犯什么錯，你都可以說她教訓(xùn)她，但你不能趕她走！”
尤靈清清楚楚聽到了媽媽說爸爸的話，知道媽媽就在爸爸身邊。自從哥哥出事以后，爸爸絕少和她說這么多的話，更不用說這種方式教她做人了，可是爸爸說的是哪兒和哪兒？她突然感覺到腦袋眩暈呼吸困難，原來她連辯解都不能。
看起來是秦雪梅給爸爸媽媽打了電話說要走了，爸爸媽媽誤以為是她要趕走秦雪梅的。可秦雪梅到底是怎么說的，不會是惡人先告狀吧？恍惚著思考的尤靈聽到媽媽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。
“小靈，媽媽知道你生氣。可我們昨天不是說得好好的，雪梅做錯事你要委婉的處理嗎？你還說了你的處理辦法，我們都挺高興的，怎么突然又要讓她走？我們可不能那樣做，還有萬一雪梅真的學(xué)壞了，會有人說是跟著你學(xué)壞的，就連累到你了。所以就算讓她走，也要等她學(xué)明白了在讓她走，你姑姑姑父對咱們這么好，咱們不能對不起人家的?！?br />
還能說什么？尤靈在心里狂呼亂叫問著自己，最終長長呼出一口氣，黯然問道：“媽，雪梅給說她要走了？”
“嗯，她剛剛打電話說的，說她做錯事了對不起你，我們一猜就知道肯定是賬目的事情?！?br />
尤靈難過的要死，她想把真相說出來，可是怎么說？這件事真能讓爸爸媽媽知道嗎？秦雪梅真是狠毒，竟然那樣給爸爸媽媽打電話，她好厲害。
不知道該可憐爸爸媽媽，還是可憐她自己，眼淚突然又流下來。從昨晚到現(xiàn)在，她流了太多的眼淚，問題卻沒有解決。她想告訴媽媽事情不是這樣子的，可能說嗎？秦雪梅和景文杰在一起的狀態(tài)突然出現(xiàn)在她眼前，尤靈一陣惡心，這么齷蹉的事，說出來不僅僅是要把爸爸媽媽氣死，還臟了她的嘴。
……算了，忍了算了，淚水如湍急的小河在臉上流淌，尤靈還是追問媽媽：“她就說她要走，別的什么都沒說？”
聽女兒追問，張素娟疑惑地看丈夫一眼，猶豫道：“她沒說別的。怎么了，不是因為賬目？到底怎么回事，你說?！?br />
尤靈的左手緊緊地攥成拳頭，仿佛她的手永遠沒有伸展過，原本就長成了那樣子。她說，她說什么？她不敢說也不能說，太丟人了！更怕氣死人！尤靈只覺得心一點點沉下去，墜下去，咬咬牙，她暗暗說：就當(dāng)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。
“沒……沒什么，我不會讓她走的?！庇褥`舉著手機無力地回答。
一旁的尤仁德?lián)屵^妻子手里的手機，“小靈，我們也好久沒有到過你那邊了，今天我和你媽媽去看看?！?br />
“好，那我等你們?！庇褥`輕輕地?zé)o力地說。
爸爸與其說來看看，更不如說是來威脅她的，在爸爸的壓力下，她如何和秦雪梅理論？兩行眼淚在她臉上恣意流淌。為什么會這樣？
楊艷沒有回臥室休息，就那樣在沙發(fā)上躺著，心亂如麻，整整熬了一夜。
突然手機響了，她嚇了一跳，順勢摸起手機看一眼，上面是尤靈的名字，這一下就更加害怕：不知道尤靈又要怎樣了？過了一夜她是想通了不鬧了還是要和他們折騰著鬧了？怎么辦！心里害怕卻不得不竭力維持著平靜，用極少有的溫柔聲音喚道：“小靈，怎么不多睡會兒就起床了？”
婆婆本來溫柔的聲音在尤靈耳朵里刺耳難聽，婆婆何嘗用這種口氣和她說過話？現(xiàn)在有了錯處，人都卑微了？真是下賤！
不過尤靈不是不分對錯是非的人，依舊對婆婆客氣：“媽，我爸爸媽媽一會兒要來看我們。昨晚那件事情我們都不要提，我現(xiàn)在不想讓他們知道?！泵恳粋€字都說的極其艱難。
她無法接受這件事情，還要隱瞞著不讓爸爸媽媽知道，所有的痛苦屈辱她都得吞下去，是打落牙帶血吞的味道。
她狠狠地想，她這樣說，婆婆一定是開心極了。
果然，楊艷立刻眉開眼笑，整個人都興奮起來：“好好，我知道了。哦，你爸媽要來啊，我好久都沒有見到親家親家母了，也想他們了。我這就叫文杰去買菜，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說說話?！?br />
好，很好，只要尤靈不想把這件事情捅出來，就有轉(zhuǎn)機。楊艷一瞬間覺得滿天烏云散盡，麗日晴空一片大好，她會利用尤靈的顧忌把事情處理好的。
聽了她的話，婆婆開心的恨不得像兔子一樣蹦起來，尤靈明白。把手機從耳邊取下，她的心刀割一般痛，悲哀，屈辱，難過，排山倒海一般壓過來。更重要的是來自心底里的自尊被踐踏的羞憤——被兩個不起眼的小丑耍笑了一番，還要為他們掩蓋，還要為他們遮丑，一切的過錯還要自己承擔(dān)，這叫什么？
但尤靈確定一點：她要爸爸媽媽，什么時候她都不要去傷害爸爸媽媽。最主要的是媽媽，哥哥的事情險些讓媽媽喪命，如果此刻讓媽媽知道這件丑事，只怕媽媽難以承受，萬一媽媽出現(xiàn)意外，她連后悔都來不及。
為了她，哥哥進了監(jiān)獄；再次為了她，連媽媽也喪命的話，她還不如直接去死。只不過她沒有死的權(quán)力罷了。
尤靈的兩只拳頭緊緊地攥起來，最終是無力地松開，最危急的時候也是最需要理智的時候，為自己好為別人好就要付出代價，她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(zhǔn)備。用盡全力，尤靈抓起了手機給秦雪梅打電話：“秦雪梅，你要敢走，我直接把你和景文杰的丑事告訴你爸爸媽媽，讓你爸爸媽媽來處理。我也會讓家鄉(xiāng)的人知道，讓你一輩子別想在家鄉(xiāng)人面前抬頭！”用這個來威脅秦雪梅肯定有效，尤靈也懂。
原本姐妹情深，不料發(fā)展到這種地步，尤靈的一顆心都寒了。可她又能如何？如果現(xiàn)在秦雪梅走了，爸爸媽媽一定不會繞過她，到時她也只得坦白原因，那樣爸爸媽媽還不是生氣？萬一媽媽生氣犯病怎么辦，比起媽媽的命，沒有什么是重要的。
尤靈的話讓秦雪梅頓覺如一盆冰水兜頭潑下，原來逃跑是不解決問題的，她怕爸爸媽媽，更怕家鄉(xiāng)吃人的輿論。
“表姐，對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“你不配說這三個字，我只要你記住一點：若是我媽媽有個好歹，我不會放過你！”
尤靈將手機摔在一邊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。
尤仁德和張素娟趕到尤靈的加工廠時，尤靈正在電腦上忙碌。她那樣從容不迫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(fā)生過。
是秦雪梅帶他們走進來的，秦雪梅的眼里是說不出的恐懼卻竭力維持鎮(zhèn)靜：“表姐，舅舅舅媽到了。”
尤靈回頭笑，她一改平日在廠子里的隨意，竟然化了淡妝，一雙眼睛里有淡淡的血絲卻寒潭般埋藏著說不出的惑人色彩，看到爸爸媽媽，她甜美幸福的微笑令周圍的一切失色，連秦雪梅也恍然了。起身，尤靈笑道：“爸媽，你們說來就來了，路上累不累？”蝴蝶般開心地給爸爸媽媽倒了水，她飄身坐在了媽媽身邊，“媽，你們很長時間沒來過了?！?br />
坐在沙發(fā)上的張素娟皺著眉頭看女兒，女兒平日里在家不會這般化妝的，化妝以后的女兒漂亮的反倒叫她奇怪。她疑惑著：“靈兒，你是要出門？”
尤靈心中暗嘆，倘若不化妝，一臉黯淡憔悴肯定給爸爸媽媽知道她是發(fā)生了什么事的，不如涂抹一層保護色讓爸爸媽媽看不到她的真面目。她撒嬌般扶了扶媽媽的手臂：“本來是要出門的，可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，我出的什么門？”從爸爸媽媽進門，她就竭力壓抑心中的悲傷，生怕一不小心眼里的淚水掉出來，此時抬頭細看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媽媽的臉色也極差，不由嚇了一跳，“媽，你是不是不舒服？”
張素娟輕輕搖搖頭：“沒什么，最近就是有點胸悶而已，我吃了藥的。靈兒，只要你們好好的，我就沒事。”她微笑一下。
女人的敏感讓她在進門的時候就察覺到女兒的異樣，可又沒有來由。她又想，也許是因為女兒和秦雪梅之間的別扭?？磥?，他們來這一趟還是有必要的。
“哦，雪梅，你也坐。”張素娟突然看到秦雪梅就那樣低著頭，一副犯錯小學(xué)生的瑟縮模樣十分可憐，叫她好不忍心。也怪自己太粗心，只顧和女兒說話，都忽略了秦雪梅。她對秦雪梅笑著在沙發(fā)上拍手。
“雪梅，坐下呀。”尤仁德也因為剛剛進來總覺得異樣，都忘記了秦雪梅，他揚起頭微笑著對秦雪梅說道，順手也拍拍自己身邊的沙發(fā)。
